握住张惠如的手，又跟黄存仁握了手。过后他依恋地问觉慧道：“三弟，你还有什么话吗？我要上岸去了。”
“没有了，”觉慧答道，接着他又换了语调说：“还有一件事，你以后见到狡，请你跟他说一声，我问他好∫来不及去看他←身体不好，应该好好地将息。”
“好，我一定跟他说°还有别的话吗？”觉民凄然地说。
“还有黄妈，我真有点舍不得她°要好好地待她啊。”
“我晓得，你还有什么话吗？”
“琴姐……”觉慧说了这两个字又止住，马上换了坚决的语调说：“没有了，”接着又加了一句：“我消你们两个早点到上海来。”
“你路上要好生必啊，”觉民说罢，便跟着张惠如、黄存仁两人上岸去了。
他们立在岸上，他立在船头←跟他们对望着，彼此不住地挥手。
船开始动了↑慢慢地从岸边退去↑在转弯。岸上的人影渐渐地变小，忽然一转眼就完全不见了。觉慧立在船头，眼睛里还留着他们的影子，仿佛他们还在向他招手←觉得眼光有点模糊，便伸手揩了一下眼睛』而等他取下手来，他们的影子已经找不到了。
他们，他的哥哥和他的两个朋友就这样不留痕迹地消失了∪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←再也看不见他们←的眼睛所触到的，只是一片清莹的水，一些山影和一些树影↓个舟子在那里一面摇橹，一面唱山歌。
一种新的感情渐渐地抓住了他，他不知道究竟是快乐还是悲伤。但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离开家了←的眼前是连接不断的绿水♀水只是不停地向前面流去，它会把他载到一个未知的大城市去≮那里新的一切正在生长∏里有一个新的运动，有广大的群众，还有他的几个通过信而未见面的热情的年轻朋友。
这水，这可祝福的水啊，它会把他从住了十八年的家带到未知的城市和未知的人群中间去←这样想着，前面的幻景迷了他的眼睛，使他再没有时间去悲惜被他抛在后面的过去十八年的生活了←最后一次把眼睛掉向后面看，他轻轻地说了一声“再见”，仍旧回过头去看永远向前流去没有一刻汪的绿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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