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西域鄯善国所在,地多沙卤,少水草。北即白龙堆路,西北有流沙数百里,距安西州六百五里,飞沙走砾,举目皆满。
——————《史传·图志堪舆》
黄沙大漠,风沙垂落,萨阿坦蒂提起笔,记录下文字,帝王车舆在后,九色鹿亲自在前方开辟道路,即便是这一段风沙激荡的道路,也只剩下了细微的流风,难以吹动白纸。
此番帝君出巡,威仪甚重。
并不是如同前朝陈国鼎盛时期的那种铺张浪费,奢侈华丽,而是威仪肃重,前后皆有重甲骑兵巡卫,血色的披风翻卷,刀剑在西域的风中更显得肃杀。
这些兵器是当年平定天下的乱战当中曾饮血的。
帝君此行,隐隐震动天下,许多人不明白帝君行动内隐藏的目的所在,随行的右仆射文鹤先生倒是看得透彻,闲吃落花生的时候对随行大将军道:
“陛下此次出行,威荣极重,恐怕是要定一下四方人心吧。”
“虽则天下大定三年春秋,但是在这之前毕竟是三百多年的乱世,多少豪杰匹夫已经习惯了用手中刀剑,赚取功名地位,这一时间天下太平下来,他们反倒是不习惯了。”
左领位大将军契苾力肃然缄默,右手握刀,道:“陛下兵锋之盛,挫败军神,以过去天下第一军神为阶,扫平天下英雄胸中烈气。”
“又对百姓极宽,得天下人心。”
“如今天下强者皆敬惧陛下,百姓都归心于秦,还有人敢于作乱吗?”
文清羽笑,道:“那些顶尖豪雄不敢动,百姓不会动,但是那些自诩才情超脱于寻常人,但是又没能得到他们心中匹配他们自己地位的人呢?”
“往往就是这些站在中间的人,最能生出事来。”
“那些人不满意现在的局面,又习惯了之前几百年间,只要有勇武和豪气就能迅速崛起的时代,不愿意受陛下律法约束,急功近利,却没能得偿所愿,当然会不满。”
契苾力若有所思。
文清羽拍了拍契苾力肩膀,道:
“天下的规矩虽然变了,但是人心里面的习惯却很难立刻纠正过来,他们还是想要搅出些波澜涟漪来,然后趁势抓取些利益的。”
“当年不也有边军想要军功,故意搅事,然后再平叛么?”
契苾力道:“陛下所来,原是为此。”
文清羽大笑:“错了。”
契苾力不解。
文清羽慢悠悠指着自己,道:“这是为何区区在下会在这里的原因,而不是陛下来此的目的”契苾力讶异:“文先生……”
这一句文先生还没能说出,就被文清羽止住。
文清羽手指竖在自己嘴前,微笑道:“错了。”
西域的风里面带着干燥的砂砾,数年前西域王城焚烧的烈焰留下的余温还没能散尽,来自于中原的文士雍容诚恳,道:“在这里,请唤我——”
“西域晏代清。”
契苾力顿了顿。
他知道过去的事情,所以知道这个名字在数年之后,再度出现在西域时带来的波涛和震动,但是即便是这个时候,这位文清羽先生也是照常用晏代清先生的名号去‘耀武扬威’,绝不肯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,让契苾力也是无可奈何,道:
“果是先生。”
“末将佩服。”
文清羽不置可否,道:“至于陛下来此……”
“一则是彰显威仪,天下大定三年,陛下以武功平天下,也该巡游四方,以镇不臣之心。”
“二来……”
文清羽不再说话,只是看着远处。
契苾力恍然,低声道:“李国公。”
西域西意城国公李昭文,与帝年少相识,那一场让天下群雄走入棋盘的事变开端,年少的李国公,就按照那时也同样稚嫩的秦皇信笺里说的那些话,带着自己的玄甲兵,冲入西域。
在那一场乱事里面,成功在吐谷浑灭亡之战当中,提前带走了工匠,图卷,堪舆,以及那一枚吐谷浑王印。
李昭文留下了那时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堪舆,工匠,图卷,然后大方地将吐谷浑的王印转赠给了秦皇。
而在陈国大祭之前,秦皇将这一枚王印交给了契苾力。
那就是铁勒九姓的开端。
如今铁勒部,至少是契苾力这一支已进入中原生活。
更改服饰,曰契姓。
李昭文在平定天下那十年时间里,作为秦皇麾下第一等战功的战将,既有在西域时鼎力相助,相赠兵甲金银的交情,又参与了之后几乎全部大战,开国之后三年竟然一直不来京述职。
有异心者看到了异心。
而他们这些,在秦皇尚还微末的时候就跟着秦皇的老弟兄们,才能知道这种隐幽的事情,文清羽微笑询问道:“不知道契苾力将军觉得,陛下和李国公诸事,如何?”
契苾力肃然敛容,道:“末将,外臣;此陛下家事也,岂能妄言,愿丞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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